含明隐迹

每天花痴陈伟霆正苏逆苏翻来覆去就想吃霆霆

清海月明(三十三)

清海公昨夜在金城宫猝然昏倒,动静着实不小,朝会前,文武百官间已传遍。只是御医仍然在金城宫没出来,无人知道清海公到底如何,一时间各种揣测纷纷。

朝会上,方鉴明没有来,帝旭阴沉冷酷,穆德庆宣知清海公因操劳过度突发心疾,将在金城宫静养,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出声反对。

方鉴明被变相软禁在了金城宫,帝旭命内侍清走了寝殿所有的衣物,只留下一件紫色五爪龙纹软缎轻袍,方鉴明要么不穿,穿着就怎么都不能在白日里走出寝殿殿门,如此简单粗暴又幼稚。

 

寝殿暖案上煨着早膳和宁神养心的汤药,方鉴明起来后先喝完汤药,再用了些早膳。内侍和侍卫全部退到了外殿值守,寝殿里安静非常,他走到帝旭的龙案前,龙案上正铺着西南海域图,海域图旁的札记上有帝旭未写完的作战思路,方鉴明便坐下来细细阅读。

这段时间为处理昶王之事,关于西南作战的计划,两人并未谈及太多,但帝旭的这份作战思路和方鉴明原先的设想很多都不谋而合,只是帝旭比他之前,更不了解鲛鲨对于西南之战的影响。

方鉴明慢慢抚过札记上遒劲有力的字迹,帝旭自小就表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深受朝中众多老将军的喜爱,而后稍大,又凭真材实料在都中和军中获得许多年轻将士的信服,这也是在平叛中他们能得到不少旧部支持的重要原因之一。

此次西南之战,他需要提前出发去鲛海,在实战中无法再亲自指挥作战,主帅人选确实一直无法敲定,不管是流觞军将领还是越州陈赫然抑或西平港刘昌平,诚如帝旭所言,有将才但不足以任帅,大徵十年安定,虽边疆小战常有,但已十年无大战,不管是论才能还是论经验,确实帝旭才是最佳的主帅人选。

十年建国安邦,谋划到如今,瀚州随着方卓英的回归,预计三五年鹄库内战后方卓英将一统瀚州,北疆不会再有战事。

此次昶王谋逆,一箭三雕,将潜藏在天启的仪王余孽、昔年六翼将和苏鸣的残存逆党、朝中心存反意的乱臣贼子一并引出清除,大徵内部朝野已定。

而西南之患,正如比起从未信任,更难的是重建被背叛破坏过的信任,比起从未成型的西陆联盟,更安全的是被内乱破坏至分崩离析的联盟,所以方鉴明故意隐瞒波南那揭未死之事,让索兰和尼化罗王储去促成西陆联盟,并让他们利用阴兵起事。当联盟成军,战事已不可更改,再让波南那揭未死去引发尼化罗内乱,让阴兵去引发西陆联盟内部的恐慌,此种情况下西南再开战将削弱西陆整体的战力,并引发整个西陆对于注辇的恐惧和敌视,西陆内乱,注辇如无意外会被各部就此瓜分,西南的肘腋之患解除。

至此往后,大徵最少将有三十年稳固的安定,方鉴明便是在这西南一战中去了,未来也大体不会再有改变,只要帝旭在,大徵百姓安稳富足便指日可待。

方鉴明看着札记上的笔迹出神,现下最难的反而是如何让帝旭留在天启。

 

方海市昨晚睡得早,晨起后去给方鉴明请安,却被告知方鉴明昨晚在金城宫突然晕倒,彻夜未归,吓得她立刻飞奔到金城宫,然而金城宫守卫却坚决拦住她,帝旭有令,除了医官院的人,其他任何人不能出入金城宫,又告知方鉴明在殿内休息未醒,不可喧哗。迫得她只好在宫门前团团转,直到帝旭下朝回宫。

帝旭看到她,倒是把她领进了宫,带着她直接去往偏殿,方海市问道:“陛下,师父是在偏殿歇息吗?”

帝旭淡淡道:“你师父自然是睡在朕的寝殿。”

走到圆形清池前,帝旭问道:“你师父准备骑鲛鲨的事你知道吗?”

方海市闻言,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说话都有点结巴了:“骑……骑鲛鲨?师父要……要骑鲛鲨?”

帝旭哼了一声:“既然你不知道,朕且饶过你。最近你师父就住在金宫城了,不要让他跟琅嬛见面。”

方海市还在震惊中,闻言答道:“师父现在可以自由和琅嬛见面,不需要通过微臣手中的印迹。”

帝旭皱起眉头:“那你把琅嬛叫出来,朕自己跟她说!”

方海市将手伸进水中,轻声呼唤琅嬛,过了一会,水中湛蓝卷发、透薄尖耳的美丽人鱼出现,琅嬛在水中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问道:“怎么殿下不在?”

帝旭蹲下来:“琅嬛,是朕要找你。”

琅嬛游过来,认真看着帝旭:“帝旭,你是殿下的心上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琅嬛。”

琅嬛这话一出,偏殿中两个人脸上可谓精彩纷呈,方海市脸色铁青,哽了一会才道:“你上次被师父打断的话,原来是说这个。”

琅嬛点点头:“殿下好容易害羞,后来都不让琅嬛碰手了。”

帝旭难得红了脸,虽然心里发愁,但眉眼间还是喜不自禁,他温和地问道:“琅嬛,朕不想让鉴明骑鲛鲨,那样太危险了,除了笛声,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控制鲛鲨?”

琅嬛摇摇头:“其实鲛鲨不危险,是吃了有毒人类的鲛鲨发狂了才危险。殿下和我谈了很多次,琅嬛觉得殿下说得对,只有在鲛海就让所有的鲛鲨听从号令,才不会再有发狂的鲛鲨攻击殿下和人类。”湛蓝的眼中泪花闪动:“那些有毒的人类很可怜,鲛鲨也很可怜,他们只要吃了有毒的人类,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死掉。”

帝旭道:“琅嬛,朕不可以失去鉴明,朕不可能让鉴明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琅嬛想了想:“帝旭,你是在担心殿下落入海中吗?这个不用担心,从殿下吹奏出第一声笛声,殿下的鲛人血脉封印就解开了,现在殿下就算在水中也可以自由呼吸。还有鲛鲨是我们鲛族的军队,他们本就是殿下的坐骑,也是保护殿下的盾牌,你放心,殿下骑在鲛鲨上不会有事的。”

帝旭疑惑又紧张地问道:“鲛人血脉封印解开了是什么?鉴明会……”

“师父变成和你一样吗?”方海市插声问道,她顺着琅嬛的鱼尾比划了一下:“师父会变成鲛人吗?”

琅嬛落寞道:“也许可以吧,不过听说从鲛人形态再化作人形是极为痛苦的,”她摆了摆美丽修长的鱼尾,“听说鱼尾化成人类的双腿,宛如被利斧从中间劈开,刚踏上岸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殿下还是不要变成鲛人了,否则再变回人的时候就太痛苦了。”

方海市咋舌:“这么痛苦,当年师父的先祖,方景风为什么还会选择化为人形呢?”

“不知道,”琅嬛叹息道:“景风皇子突然就决定化作人形上岸了,而且放弃了所有鲛人的神力,现在殿下的鲛人血脉觉醒,也只是身体上的,像神力的那些比如长生不老,比如眼泪化作鲛珠,比如通过触摸掌心可以探知他人记忆……等等,殿下应该都不能再有。”

 

告别琅嬛后,帝旭返回寝殿,推开门,方鉴明正穿着他挑选的那件紫色五爪龙纹软缎轻袍坐在龙案后的御座上,抬眼看他的眼中温软柔和,水光盈盈。帝旭的心突然被这个画面撞了一下,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起身迎向他的方鉴明,低下头就是一个绵长的热吻。他的心里鼓胀地满满的,虽然不敢说出口,但此刻在寝殿里等他回来的方鉴明就仿佛是他的妻子,就好像他们有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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