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明隐迹

每天花痴陈伟霆正苏逆苏翻来覆去就想吃霆霆

清海月明(二十)

日暮已西,陈哨子匆匆返回昭明宫,他在宫道上和一队内侍官擦肩而过,看内侍官们的衣着方向大概是要来昭明宫宣旨的。他心中暗暗生出些烦闷,三步并两步来到方鉴明书房前,隔着门扉恭敬唤道:“公爷!”

方鉴明声音温和清冷:“哨子,进来。”

陈哨子大步走进去,递上一卷密函:“公爷,从尼化罗和注辇传来的讯息,关于阴兵之事的。”

方鉴明接过展开,还没看完,那队内侍官便到了,帝旭宣清海公入宫觐见、共商国是。

方鉴明收好密函,向陈哨子吩咐了几句,准备去金城宫,陈哨子让人取了件薄斗篷,追了两步,为方鉴明系上,“公爷,入秋了,有风。”

方鉴明站在庭院中乖乖让陈哨子系好斗篷,雪白透青的绣缎薄斗篷将他裹得愈发清瘦昕长,兜帽堆积在后也衬得方鉴明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愈发小巧臻美。

陈哨子默默地注视着方鉴明随内侍官步出宫门,明日休沐,今晚方鉴明大概又不会回来了。

 

自那日和帝旭议定后,拨金修建水利之事已推动下去,流觞军和越州、西平港的军备也秘密准备起来。方鉴明到金城宫的时候,帝旭正在研究西南的洋流地图,见到他来,眼睛霎时亮起来。

殿门关上,方鉴明还在行礼,帝旭一把将他拉进怀中,低下头便是一记深吻,方鉴明猝不及防,被帝旭跟饿狼似的侵入口腔,夺了软舌。吻还不够,帝旭手也熟练地搓揉起来。一吻结束,方鉴明几乎是半挂在帝旭的臂弯里,他握住帝旭在他胸前的手,一边喘息不匀抹去唇角的透明水迹,一边红着脸瞪着帝旭,“叫你别碰……别碰这里,我有正事跟你说。”

帝旭对他的胸肌似乎分外情有独钟,两人独处,有几次手就不知不觉爬上来,方鉴明又格外受不住这里,忍着羞耻说过帝旭不止一次。

帝旭一口亲了个够本,心情大好,将他放在椅子上:“晚膳吃了没?有没有吃都要再陪朕吃一点。你要跟朕说什么事?”

方鉴明微微笑起来,也不知道吃饭讲阴兵的事会不会倒胃口。

两人还是边吃边说,当年战场上,在敌军的尸体堆前也照样能吃饭,帝旭向来荤素不忌,一边听还一边问要是被削了半边脑袋还能站起来当阴兵用吗?

方鉴明把暗卫调查过来的讯息和缇兰侍女碧红的家书都告知了帝旭,帝旭道:“有意思,想从朕这深宫里把消息传出去,再散布到天启,再从都中往我大徵境内传。这算盘打得倒是精,你怎么今日才告诉朕?”

方鉴明顾左右而言他,一来当时阴兵之事尚未调查,二来他之前并不知缇兰并非帝旭真正的妃子,他不愿碰触帝旭后宫之事,又哪会将自己徒儿和宫妃私谈得知的事告知帝旭。

帝旭倒也没太在意,道:“朕之前也安排了人监视这两个注辇侍女,这两人中有一人会定期传递信息给注辇,另一人倒从未,只是性格比较鲁莽,原来这棋子是要下在这里。”

方鉴明道:“传递信息的是碧紫,此人日后我们也可以借用,但是收家书的碧红却不能再留在缇兰身边,恐有祸患。”

帝旭哼道:“在宫内妖言惑众,传递未经查实的神鬼之说,杖毙都可以,明日就让宫正司去愈安宫。正好,蒲由马应该就快到了。”

“这蒲由马倒还真是心急。”

“不光是蒲由马,尼化罗的使臣也快到了,这次派遣的还是波南那揭,金价之事看来是戳到雷州人的肺管子了。”

方鉴明沉吟道:“注辇国小,又自持姻亲,现下赶来天启正常,但以尼化罗的国力,这么急匆匆地派来使臣倒是有些奇怪。”

“鉴明是觉得这尼化罗使臣是注辇挑唆来的?”

“阴兵之事同时起于尼化罗和注辇,但尼化罗那些村落却并非在与注辇交界的地区,尼化罗自古有族群擅巫蛊之术,这阴兵行事很像是受巫蛊控制,但尼化罗从前却从未有阴兵之说。陛下,臣思量,这阴兵有没有可能与缇兰母族的催眠术也有关系。”

帝旭将自己碗中的一块鱼肉夹给方鉴明:“注辇如今的王储索兰,据说是缇兰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小时候并不受注辇王君看重,和缇兰一起受了不少苦。但这些年注辇王君的几个儿子不是病死就是出意外死了,到两年前只剩下索兰一人,于是索兰便成了注辇王储。”

方鉴明细细品着鱼肉默然不语,他们都是深宫中长大的,注辇王室这情况,人为远比意外的可能性大,若索兰和缇兰一母同胞,那就也可能拥有巫族灵力。

帝旭夹到方鉴明碗中的鱼肉,已经被仔细挑去了刺,肉质嫩滑鲜美,吃完满口留香,是独产于流觞镜湖的一种黑背鲫鱼,天然微甜,方鉴明自小爱食,只是这种鱼鱼刺格外细小繁多,吃起来颇费时间,方鉴明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了。

方鉴明吃东西精细优雅,一小口一小口,帝旭总说他在吃鸟食,此刻他一块鱼肉吃完,帝旭第二块已经剔完刺放到他碗中,方鉴明道:“你也尝尝,这鱼很鲜。”

帝旭冲着他张开嘴,方鉴明莞尔,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喂给帝旭,帝旭把鱼肉吃了,却不放开筷子,眼睛盯着方鉴明,故意吮了吮嘴里的筷尖。

方鉴明一脸淡然地收回筷子,低着头又夹了块鱼肉继续吃,只是在帝旭看不到的口腔里,他的舌尖不经意地舔了舔筷尖。

 

“今天……听说两位太傅去昭明宫了?”

“……嗯。”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总不是那些话。”

“鉴明!”帝旭坐正身体,握住方鉴明的一只手,认真道:“朕想过了,储君日后就从季昶的孩子里挑一个资质上佳的,好好培养,朕教他武艺兵法、你教他治国经略,我们俩一起教,一定能教出一个雄才伟略,爱民恤物的大徵明君。”

方鉴明看着他,帝旭的眼中奕奕有光,这可能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可是,有些情况还在调查核实中,方鉴明并未告知帝旭,如果那些猜测属实,不管是褚季昶还是褚季昶的孩子……

但是现在,他不想和帝旭继续谈论这些,“阿旭,中秋之后便是你的生辰,三十岁是大生辰,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仪王之乱后百废待兴,处处需要用钱,帝旭便废了许多以往铺张浪费的宫廷庆典,前几年几乎没过过生辰,这几年才开始生辰的时候,方鉴明送他一份礼物,再一起吃顿家宴。

“鉴明!”

“?”

“鉴明!”帝旭抓着方鉴明的手送到唇边,满眼都是笑意:“朕只想要鉴明!”

方鉴明有一瞬间的恍惚,十几年前,十六岁的褚仲旭也是这样眼中只有他,口中只要他!

方鉴明双颊发热,“我是在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帝旭咬了一口方鉴明的白嫩指弯:“要什么都可以么?那朕要生辰那天,提什么要求鉴明都不许拒绝。”

方鉴明迟疑了会:“要是从前没有提过的要求才行。”

帝旭看了他一会,叹了口气:“朕不想生辰那天还跟你吵架,朕那天不提解开柏溪的要求。”

方鉴明的心思被戳穿,面上微微赧然,“那行……那就那天什么都依你。”

方鉴明承诺下来,帝旭的眼中登时迸发出灼热得仿佛要燃烧的光,看得方鉴明莫名生出一丝丝退却,也不知道帝旭当天会提些什么要求。

 

“鉴明,”帝旭忽又道:“这个中秋我们去西街逛逛吧?”

方鉴明蹙起眉头,中秋是一年中天启商贸最忙碌、往来旅客最庞杂,最热闹好玩的节日,但亦是都中安防压力最大,各种刺客暗流最凶险的时候。

帝旭看他似要不允,又道:“鉴明,你还欠朕一次西街之约,朕那日可是生生在河边等到丑时,自己都没去逛一步。”

方鉴明心一软,“那我们中午去会仙楼喝个酒,挑个景色最好的包间。”会仙楼是霁风馆的产业,安全毋需担心。

帝旭也不强求非要晚上逛街市,只要能和方鉴明一起过过平凡人的生活,于他便是一个心满意足的中秋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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