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明隐迹

每天花痴陈伟霆正苏逆苏翻来覆去就想吃霆霆

清海月明(三十四)

这日晚间,方鉴明和帝旭两人都在寝殿,一个批阅奏折,一个处理军务。这几日雷州和越州的军报陆续传来,方鉴明整理讯息。注辇索兰实际上已经控制了注辇王君,在注辇一手遮天,近半年来大肆征兵,民不聊生。尼化罗王储拿出波南那揭母族的家主传承令牌,宣称是波南那揭临行前担心遭遇不测将令牌交给他的,手中原有势力加上尼化罗第一贵族势力后,隐隐显出与尼化罗王君分庭抗礼之态。

索兰和尼化罗王储勾结,两人为了加速阴兵军队的建立,不再满足于对贫民和奴仆下手,而是起先在注辇和尼化罗军队中投毒,让军士们在剧痛中神志涣散后,索兰进行集体催眠,后来大约是一来担心集中在尼化罗和注辇,会导致其他部族害怕远离,或者发现他们的恶行,二来阴兵存活时间有限,不舍得用太多自己的军队,于是也偷偷去对西陆其他几个部族的军士们下毒催眠。短短几个月内,阴兵数量已从百余人扩充到数千人。

由于索兰和尼化罗王储过于急切,所用毒药十分霸道,部分体弱兵士没熬过剧痛便死了,毒药之事已在西陆联军中传开,各军自危,对于驻防地的水源粮食管控都严格起来。

方鉴明估算了一下,待暴风季结束,阴兵数量最高应不会超过万人,但极有可能涉及到西陆十多个部族。

如果笛声起效,阴兵觉醒,这批数量巨大和分布范围广泛的受害军士,足够让联军即刻内乱。

如果笛声难以起效,那么大徵军这场需硬打,在国库放出金子之前,他命人在殇州采购了数量庞大的火油,现下已悉数秘密运到了西南边防沿线。届时,只要能控制住鲛鲨,阴兵便可用火油远距离攻击,形成屏障,配合冬季季风和洋流的天然优势,可将主战场控制在海峡中线以西。

 

方鉴明在西南海域图上反复推演,眉头紧皱,纸上几个名字写了划划了写,忽然,身后伸出两只手,一只环住他的腰,一只抽走他手中的纸,帝旭抱着他,脑袋搁在方鉴明的肩上,翻看手中的纸:“刘昌平和陈赫然都是北府军出身,陈赫然既熟悉越州也熟悉西平港,他为正刘昌平为副则南线可行,流觞军单独走西线也没有问题。但除了去年西平港一战,这两军可以说毫无接触,双方将领对彼此的行军作战方式也都完全不了解,而去年西平港一战是你挂主帅。如果你不需要吹奏笛声控制鲛鲨,主帅由你来担任此战自可无虑,可现在你要从西线直取鲛海,必须再有一个既熟悉北府军又熟悉流觞军的人来担任主帅,而这个人除了朕,你找不出来第二个。”

帝旭将纸扔了,手摸上方鉴明的轻袍衣带,一边解一边叹气:“鉴明,你要如何是好?”

“臣还没思虑好……”方鉴明微红着脸阻止着帝旭的手,可没两下,轻袍已经散开,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帝旭直接扯下轻袍扔在地上,将方鉴明打横抱起:“不急。”

方鉴明这才发现刚才他想得太专注,竟不知道帝旭什么时候已脱得只剩亵衣亵裤,帝旭把他抱上龙榻,压下来,又去解方鉴明里衣衣带:“朕准你在这金城宫里慢慢想,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跟朕说。不过,现在,清海公还是把昨日未完之事先做完。”

提起昨晚,方鉴明的脸红得更厉害,昨天在黑暗中大着胆子,现在灯火通明,他看都不敢看帝旭情热浓烈的双眼,他垂着眸,手上本就没多少的阻拦力道越发松散,不一会,里衣亵衣都散怀,帝旭抓着他的手故意在他耳边吐着热气问:“清海公还记得昨天抓着朕的手摸的哪么?朕还想再摸摸。”

 

方鉴明面皮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他微微挣开手,刚想把这满殿明亮的烛火都打熄,穆德庆在门外高声禀告:“陛下,清海公,陈中郎有急事求见!”

帝旭想都不想,直接回道:“不见!”

方鉴明立马叫住:“请他稍等片刻!”

帝旭气急败坏:“等什么等,你看朕这是能等的样子吗?”

方鉴明刚刚被他一顿游刃有余地调戏,转眼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帝旭更气,伸手要捏他脸颊上的酒窝,“你给朕等着……”

殿门外传来沉稳的军靴脚步声,方鉴明抬手掩住帝旭的口,他下榻穿衣,却只能从地上捡起方才被帝旭扒拉到地上的紫色龙纹轻袍,不由瞪了帝旭一眼。

门外沉稳的军靴脚步声停下,方鉴明扬声问道:“哨子,何事,直说!”

陈哨子在外面恭敬道:“公爷,两件事,一是汤乾自今晚留了封遗书,自裁谢罪,人没能救回来。二是波南那揭大人醒了,要求见公爷。”

方鉴明和帝旭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方鉴明沉声道:“遗书可有带来?今天有什么人去见过汤乾自?”

陈哨子道:“遗书上有血迹,怕冲撞了陛下,还在医官院,今日只有淑容妃去探望过汤乾自,据说探望之后,汤乾自便坐起写字,看顾的医童以为他写的是信笺,没想到是遗书。”

方鉴明道:“你先回医官院,我稍后便至。”

“是,公爷,”陈哨子顿了顿:“属下取了一套您的常服,已交给穆内官,属下先回医官院了。”

 

不一会,穆德庆送了衣服进来,方鉴明匆匆至偏殿更换后,再出来对帝旭道:“陛下,臣先去医官院了,陛下早些歇息。”他虽未明说,但两人都知道今晚方鉴明不会再返回金城宫。

帝旭整了整他的斗篷,将他包得更严实:“天寒,你且仔细些,别忙到太晚。”他这般温情脉脉,不加阻拦,倒让方鉴明心底生出几分歉疚。

“鉴明,朕知道朕困不住你,但你也知道,你拦不住朕,朕今日去见了琅嬛,若你执意要去鲛海,朕亦绝不会让他人担任此战主帅。你且好好考虑。”帝旭神色认真而坚决,方鉴明怔怔看着,他无法让帝旭去涉险,但他也确实没有合适人选。

帝旭又严肃道:“波南那揭你不要去见,朕会安排召见他。”

方鉴明不太明白帝旭为何如此要求,不过于他而言波南那揭并不重要,况且波南那揭这次回去,大概率就是下一任尼化罗的王君,帝旭与他相谈确实更合适,便点点头应下了。

 

从金城宫出来,医官院里乱成一团,汤乾自求死之心决绝,血溅了满屋,方海市也在,证物盘里,有一个绣着缬罗花的孔雀蓝荷包,便是满屋血腥气中,方鉴明也敏锐地闻出其中的注辇香料。屋外颓然着坐着一位年轻的医官,方鉴明记得是李御医最得意的门生。

汤乾自出生三朝武将世家,祖上颇有战功,家风严谨,但帝修年间被仪王构陷,几乎招致灭门之祸。少时帝旭和方鉴明得朝中老将军们点拨传授,也遇到过几次汤乾自,虽然不熟,但已亦有相惜之意。汤家遭构陷后,帝旭和方鉴明暗中周旋,保下汤家性命,汤家流放,而汤乾自被任命护送昶王至注辇。

仪王之乱时,褚季昶不过十二、三岁,变卖财产筹集粮草支援帝旭之事基本上都是汤乾自操作,帝旭登基后为汤家平反,并安置了汤家老小。方鉴明虽对十数年未见的汤乾自有防备之心,但始终觉得以他的为人并不会同昶王谋逆。

汤乾自的遗书上只有半页痛陈自己被邪术催眠犯下弥天大罪,愧对国家君上,愧对祖宗家人,愧对昔年帝旭方鉴明的救护之恩,惟有一死谢罪。其余数页全是对雷州西陆诸部的战事分析,对索兰、尼化罗储君等人性格行为的分析,提出了许多西南之战的建议。

方鉴明看完遗书心中颇为疑惑,将陈哨子和方海市叫到一边,问出自己疑惑,陈哨子告知医官院检查汤乾自应是中了致幻的慢性毒药才被逐渐催眠,但一直没有查出是什么毒,直到今天淑容妃前来探望汤乾自,那位年轻医官发现淑容妃身上的香囊和汤乾自身上的一个香囊,其中两种香料混合便是汤乾自所中之毒,欣喜之下将此事告知了汤乾自,汤乾自当时脸色巨变,却没有说什么,下午要来笔纸,晚上便自裁了。

方鉴明默默不语,陈哨子道:“汤将军原就有谢罪之心,今日死志如此坚决,恐还是怕连累淑容妃的名节。”

方鉴明道:“此事你妥善打点,医官院内之事不可流出医官院外。”

陈哨子领命:“是!”

方鉴明又向一直默立在旁的方海市道:“此事要完全瞒住淑容妃怕也瞒不了多时,你让愈安宫值守的人多注意,以免淑容妃思虑过重,宫妃自伤亦是重罪。”

方海市领命,汤乾自的消息是她告知缇兰的,原本是想让缇兰消去汤乾自的求死之意,谁知道一场探望竟导致如此结果,此时她心中难受万分。

方海市拍了怕小徒弟的肩膀:“汤乾自清醒的消息应已传到注辇,但是汤乾自死的消息暂时不行,明日你与淑容妃谈谈,带给她一个消息,波南那揭还活着。”

方海市紧蹙着眉头:“师父,淑容妃身边监视她的人还不除掉么?”

方鉴明道:“明日之后就要顺藤摸瓜,将注辇布在大徵的暗线全部拔掉。这事交给铺子里去办,你负责督查,务必清理干净,不必再留活口。”

方海市领命:“是!”

 

从医官院出来,方海市护送方鉴明返回昭明宫,宫门口已有暗卫等候,这次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梁医官所带的医官队,多日来竭尽全力,总算找到了缓解和清除鲛鲨之毒的办法,并且材料都是最常见的药材,量大价廉,可以在战前大批制作,到时候将解药直接倾倒入海中,随洋流灌入鲛鲨口鼻内,亦可泡制鲜肉,丢于海中让中毒的鲛鲨食用,均能有效解毒。

方鉴明叫出琅嬛,将此事告知,琅嬛亦十分欢喜。

方鉴明道:“琅嬛,我有一事求你。西南之战,我想请您护佑在阿旭身边,务必保他周全。”

琅嬛闻言睁大眼睛,摇头道:“不行,琅嬛要护佑在殿下身边!”

方鉴明道:“琅嬛该知道我是阿旭的柏溪吧,如果阿旭有任何事,亦是我先死。”

琅嬛靠近池边,仰望着方鉴明:“殿下,我让其他的鲛人护佑帝旭,琅嬛在您身边可以吗?”

方鉴明摇摇头:“琅嬛,许多鲛人虽有神力,但并未开神识对吧,在这片海域里,神识已开到和人类几无差异的,只有你一人对不对?只有你才能真正的护佑阿旭,其他人我不放心。”

“可是,可是……”琅嬛着急地摆着鱼尾。

方鉴明道:“阿旭说的没错,除了他,没有人可以担任这一战的主帅。若因我的私心,而让西南沿海百姓遭受重创,大徵将士折损惨烈,不可取,也亦非阿旭所愿。”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旭在海中有任何的闪失,”方鉴明促狭地笑了笑:“阿旭怕水,虽然他一直不怎么承认。”

“所以,琅嬛,我只能拜托你,请您一定要护佑阿旭,让他平安返回陆地。这样,我才可以无后顾之忧。”

琅嬛湛蓝的眼中滚落大颗的泪珠:“可是殿下,您现在毕竟是人类,就算鲛人血脉复苏,也没有任何神力……”

方鉴明柔声道:“琅嬛,享天下之利者,任天下之患;居天下之乐者,同天下之忧。有些事于我是必须要去做的,而有些事也必须是阿旭需要去完成的。”

“这句话琅嬛明白,就像琅嬛吃了渔民们投到海中的贡品,琅嬛也有责任保护出海的渔民们。可是,海市说这段时间大徵也有很多人欺负殿下,不感恩殿下,还用难听的话中伤殿下……”

方鉴明莞尔:“海市孩子气。如果有出海的渔民没有向海中投入贡品,琅嬛会保护他们吗?”

琅嬛道:“当然会,是琅嬛不愿看见那些渔民遭受苦难,有没有贡品都会保护他们。”

方鉴明微笑道:“鉴明亦然。是鉴明希望大徵的百姓安稳富足,并不需要他们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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